年糕

年糕

文/竹城烟雨

A
赵萌萌不明白什么叫爱情，都快一辈子了。
近来儿孙们为他老俩口精心的选了一宅风水宝地，那是准备老俩口百年后用的双穴墓地。萌萌大发雷霆，她绝不与死老头子占一个坟。绝不！
老头子变得尤其的温柔，甚至于有些死皮赖脸。萌妹子，你下辈子还是做我的女人，好么！
萌萌恼怒而憋气。说，不做，就不做。你这辈子霸占了我还不够吗？
萌萌与安老汉本来出生在一个村子里。村里头，安安是铁朗朗的孩子王，那淘气加玩劣是有了名的。临近几个村子的孩子们都怕他，也还服他。但还是有一个小女孩不怕他，也不大服他管。
这个人就是萌萌，萌萌的“萌”是方圆几十里冒了泡的“萌公主”。
那一年过大年，山间的竹笋刚刚曝了芽。安安已经快六岁了，他拉着不到五岁的萌萌的巧巧手说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玩。
不去！
那竹林里的池塘边呢，好玩。
我不玩，那有鬼。
有我在，不怕鬼。
那我也不去。
我给你年糕。
萌萌的嘴馋，屁颠屁颠地摇着跟了过去。池塘边的草坪上，两位小家伙天真的面对面的站着。小萌萌说，坏蛋，骗子！年糕呢？
小安安把松紧带的裤头拉得老开。说，这就是年糕，你来吃呀！
小萌萌立刻用双手蒙上了眼睛。透过指逢，萌萌看见了安安的雄纠纠的小鸡鸡。
安安很认真地说，挂大哥说你吃了我这年糕，就是我媳妇，就会听我的话了。
萌萌想了想，说，你必须闭上眼睛，不许动。
小安安真的紧紧地闭上眼睛，一动也不动地保持原来的样子。萌萌从草地上捉了一只蚂蚱，放进小安安的裤档里。赶鸭子般飞式的跑开了。安安狼嚎般地叫。想必是饿坏了的蚂蚱咬了安安小鸡鸡。
往后的日子，小安安时不时念叨要小萌萌做他的媳妇。小萌萌说，不做，就不做。
小安安说，那你吃了我的年糕了。
我没有，我没有。
你的虫子吃了我的年糕了。
它是它，我是我。
它就是你，它就是你。
这样没有休止的争吵与逗玩，让他俩共同渡过了稚幼而美丽的年华。

B
转眼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，有力气的青壮农民开始去占领城市。村子里许多的小伙子都去南方了，安安也已经成了大男人，他决定到广东去。
临走时，他俩在竹林里约会。安安紧紧地抱着萌萌不放，萌萌说，你快让我出气不得了。
那你得答应我，做我的女人。
你不发财，就别回来！

C
这一年，萌萌家承包的猪场，一头头的猪都长得象潘红。全家人都喜气洋洋地准备发大财。然而，一场台风猛子样地刮来，猪场倒了，压死了十八头猪界好汉。紧结着，一场瘟疫趁乱而致，又倒了膘肥体壮睡美猪婆十二叉。萌萌她爹，那还经得住这白花花的银子变了水的浩劫。居然一病不起。
村子里前年开了一个大煤矿，是河南的大老板十三玫开的。这个十三玫，搞钱的功夫是一套套。没想到这色的功夫是二套套。而趁火打“色”的功夫是三套套。他居心叵测地将萌萌家的猪下水，又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。萌萌他爹一粘喜，病也好了。高，高，高，这个老板实在高！于是阴谋着要成全十三玫的色心花肠子。硬性要将宝贝千金萌萌许配给他做老婆。
这一硬，哭；二软，哭；三，又硬又软的，还是哭。当萌萌哭不出来的时候，终于还是成了十三玫的阔太太。

D
这挨千刀的安安，一去就是八年。八年抗战，萌萌从一个水嫩嫩的姑娘，变成了妖里妖气的老板娘。
萌萌成婚的第二年，安安回来了。这一年过大年，满山的竹子欲火横烧似地开着花。大安安从广东发了猛财回来。拉了大萌进了竹林。大安安似乎被什么咬了，大声嘶吼：快过来！快过来！
萌着了急，很关切地跑过来。大安安扯着裤头，傻呼呼、气鼓鼓地说：我要给你吃年糕！
大萌脸一红，眉一颦，眼一瞪：你还真是个大流氓！
大萌，恨恨地掐了安安一把。痛叫声中，大安安的裤子，滋溜地掉下地来。那年糕还真的长得茁壮而鲜活。
萌萌幸福地躺在安安的怀里，若有所思地说：怕是我这一辈子做不了你媳妇，来生吧！

E
不想，没过多久，十三玫的大煤矿发生了重大瓦斯爆炸事故，倒霉的十三大老板也在遇难者中。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，但做男人的功能却没有了。然而，这就奇了怪了。他是男人的时候，萌萌的肚子总不见大。他不是男人的时候，萌萌的肚子却一回更比一回挺拔。
萌萌六十岁的那一年，十三玫终于埋进了泥土。
这安安，从来都没有结婚。当十三玫的尸骨快要寒冷的时候，安安迫不及待地硬是将萌萌举家人搬到了他家里来。

F
又是一年大过年，那一遍历尽沧桑而已经静默的竹林，被开春的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严严实实地覆盖。 老安安终究还是老了，年夜饭的那场团圆酒，居然小小的几口，便已经不堪酒力。初一，一大早他便强行着想起床，照例要为萌萌做年糕。萌萌体贴地轻轻按下老安安。说：老头子，还是享受最后几年清福吧！我早已经领了你这份情了。
老安安十分心怡地笑了笑，一会又安静地睡着了。
萌萌亲切地看着安安祥和的脸，悄悄地唠叨：多好的男人呵，其实我一直都想风风光光地做你的新嫁娘！